? 49、甜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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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9、甜甜
顧珽腦子裏盡是她方才那副勾/人的嫵/媚/樣兒。
喉結滾動, 他靠在浴桶上，閉眸沈思，連帶著神情都帶著幾分懨。
紅燭早已燃至底端, 他也並未叫人進來點上燭火, 房中漆黑一片。
好似唯有這般與黑夜交/融/，並著周身冰冷的水流，才能將心內的躁意消褪幾許。
也正因現在閉眸沈思，他才有時間想清楚近日發生的事。
此刻隱約的有些明白，
以後……
怕是要栽在她手掌心了。
待到燥熱都已不再, 流川催促了好幾遍之後, 顧珽才出了耳房, 回了正院。
原因無它, 只因為他下意識的有些想要避開她。
門外的綠蕘低喚了句, “大人”。
顧珽輕點了下頭, 算是應答。
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是, 待到他推門進了房時，姜梨正坐在小榻上, 雙眸惺忪，明明困得不行了, 卻還是用手支著額頭, 強撐著沒有睡著。
顧珽瞬間明白，她在等自己。
姜梨見他進門了, 嬌聲笑著甜甜的喚了句，“夫君。”
綠蕘也是發自內心的怕他，是以說洗十遍也是真的給姜梨洗了十次, 除去她吐氣時喉中還夾了幾分酒味, 周身確實沒有丁點味道。
“唔, 等了夫君半刻鐘了，夫君做什麽去啦？”
她都坐在這裏等了許久了，可是夫君一直沒回來。
要不是為了等夫君，她早都睡了。
顧珽聞言，淡淡瞥了眼她，只見床榻上的少女坐在榻沿處，好似見了他就並不困了似得，她未穿鞋襪，白嫩的雙腳此時正蕩在半空中晃。
姜梨即便是對了上他幽暗的雙眸，這舉動做的也並沒半分危機感。
好似並沒意識到剛才尚未成功發生的事兒是怎樣的。
盡是股嬌憨的姿態。
顧珽索性將頭撇開，淡聲應了句，“沐浴。”
還能是做什麽，也就洗了幾次冷水澡。
姜梨嘟著腮幫子，悶悶的應了聲：“哦。”
“酒還沒醒，嗯？”
顧珽現在身上只著了件純白色的中衣，披的略有些隨意，衣襟領口微開在半空，露出精致的鎖骨線，此時微靠在輪椅靠背上，語氣慵懶而散漫。
話語雖是個疑問句，但那語氣萬分肯定。
瞧她面上仍舊泛著的紅來看，酒應當也是沒有醒的。
他都不知道問這一句做什麽。
姜梨張開了雙臂，並沒答話，歪著腦袋躊躇著問道：“夫君，可以抱抱嗎。”
食髓知味，她快要習慣待在夫君懷中的感覺了。
顧珽瞥了她一眼，倏爾滑動輪椅轉過了身。
他有心想要離她遠些，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涼薄寡情，“不可以。”
姜梨都決定要抱抱了，現在酒意還未完全清醒，不高興的嘟了嘟嘴，一邊從榻上站起身，伸手就欲要抱他。
可她也是真的太過高估了自己，剛站起身就雙腳相絆，一個重心不穩，左腳抵在了右腳上，直直的就朝著木質的輪椅背上倒去。
顧珽的輪椅是楚帝親自下旨命人做的，用得都是最為堅/韌/的木頭，瞧上去就知道會很疼。
姜梨心裏都做好要被撞疼的準備了，哪料他突然回身，預想中堅/硬的椅背就成了他的懷抱。
果然還是夫君最厲害。
她笑得很甜，“嘻嘻，就知道夫君不會不管我的。”
顧珽瞧著她這副撒嬌不走的模樣，幾不可聞的輕嘆了口氣。
剛才若不是他餘光正巧瞄見，現在這蠢貨頭上怕是能有個大包了。
姜梨邊說，還用小腦袋往他的心口蹭。
這動作像極了霜顧那只小貓蹭親近之人的舉動，依賴之意盡顯。
顧珽本想將她推開，但想到懷裏的人仍舊酒意未消，默了片刻，終是沒能狠心的將她推開。
若是就這樣把她推開，按著這人身嬌體弱的毛病，怕是站不穩就直接摔倒在地上。
到時候又得哭了。
他擡手，指腹輕揉了揉眉心。
他現在斷了雙腿，只是個殘廢，不同於從前的在自己。
什麽都做不了，也什麽都給不了她。
但這個小騙子屬實是太會撒嬌了。
若是她總是這樣，那他……
突地，顧珽如往日般冷下了臉，薄唇輕啟，“下不為例。”
話語落地有聲。
偏偏姜梨才不信什麽下不為例。
夫君方才都親了她了，明明只差一步就能釀釀醬醬，怎麽又開始這樣了。
好討厭。
酒意上頭的後果就是所有感知都被放大，包括那份名為委屈的情緒。
借著現在被摟在懷裏的姿勢，她雙手順勢環住他的脖頸，小聲的嗚咽起來，“你是流氓，流氓！親了我還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，要抱抱還不肯，壞蛋，大壞蛋！”
少女哭聲像小貓，哭腔也細細碎碎的，讓人一看就覺得心疼。
姜梨現在委屈又不高興，這哭聲半分都沒被壓制，透過屏風與幕簾，就傳到了屋外。
門外提著燈籠的綠蕘聽得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據她所知，敢罵大人的，夫人還得當屬頭一份。
尤其是罵了流氓又罵的壞蛋的，居然還能活到現在，這才令人稱奇。
一瞬間裏，綠蕘對自家夫人的崇拜拔高到了個新高度。
房中的顧珽微垂眉目，看了眼正罵得起勁的人。
不過他也只是淡淡看著她，反駁與冷臉都沒有。
她怎麽罵他都無所謂，只是對上那雙蘊滿了淚的眸子時，顧珽微擰了擰眉心，嗓音有些低沈。
“不許哭了。”
每次一哭就哭個沒完，還會擾他心智。
話裏都是股不容抵抗的意味。
姜梨拗不過他，抿了抿唇，只得強迫停了哭，因為停的有些太急促，還打了個哭嗝。
眼眶也是濕漉漉的，蓄滿了淚水，瞧著好不可憐。
顧珽狠了狠心的移開頭，嗓音涼涼，
“別裝可憐。”
姜梨委屈的直撇嘴。
她哪裏有裝可憐，分明就是真的委屈。
越是這麽想，她就愈發的委屈，剛停下的哭又有了要開始的趨勢。
白嫩的指尖一個勁兒的戳面前的男子胸口，嬌聲的嗓音裏全是對他的控訴，“嗚嗚，分明是你自己要親親的，現在還說我裝可憐，你……你是壞人！”
少女嬌聲嬌氣的，嗓音裏還帶了股特有的嗲，聽在耳裏，換了誰也不忍心開口說一句重話。
即便是顧珽也不例外。
尤其是從她嘴裏說出的“親親”兩個字，軟軟糯糯的，還有些勾人。
剛熄滅的火又有燃起來的趨勢。
那幾次的冷水澡也不知是不是白洗了。
顧珽低頭，仔細的盯著她每個神態，好半晌後才啞聲說道：“知不知道你自己今夜都在做些什麽？”
雖說他從不是會為難自己的人，但……
她今夜醉了酒，雖然不是君子，他也不是會趁人之危的人。
都說酒後才吐真話，那些從她口中說出的喜歡他的話，都讓他心尖顫動。
……
顧珽低下頭，看了眼少女身軀下，自己殘破不堪的雙腿。
就他自己現在這副模樣，能做什麽……
可惜姜梨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，迷迷糊糊的睜開眼，還皺起了小鼻子，鼓起腮幫子就低聲嘟囔了句——
“哼，遲早有天會圓房的，總有能把你強/上/的一天……”
這聲音雖然小，可此時房中並沒有別的響動，空寂如也，所以顧珽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。
全都一字不落的進了他的耳朵裏。
她好似下了決心，“圓房”二字說得格外堅定。
顧珽垂眸看了眼賴在他懷裏，怎麽都不願意起身的人，喉頭不由滾了滾。
再聯想到她所說的“圓房”……
那隱匿在暗處的耳尖，漸漸有發紅的趨勢。
就這嬌氣包的樣兒，還說要強/上/他？
真不知道真到了那個時候，還能不能大義凜然的再說一次。
至於誰/上/誰……
那還真不一定。
顧珽抿了抿唇，也只當沒聽見這句嘟囔，不做答覆。
姜梨撇了撇嘴，見他一直都不說話，心裏有些氣湧上來，雙手也從他脖頸處挪開。
顧珽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舉動。
不知為何，本來只有五/分的躁/意，在察覺到她要離開的舉動後，變成了八/九/分。
卻不料下一刻，那雙手改為了抱住他精壯的腰身。
緊緊箍著他的腰，臉也貼在他胸膛上。
顧珽：“……”
活了二十多年，今日算是知道什麽叫做大起大落了。
姜梨正瞇著雙眸，只聽見頭頂傳來了聲低嘆，下一刻身邊就有些響動。
忍不住睜開眼看去，就見一粒藥丸被放在了自己唇邊。
那藥丸聞起來都泛著股苦味。
她後知後覺的問道：“什麽東西呀？”
顧珽嗓音清冷，斂起眉心看了她一眼。
“解酒藥。”
這藥還是之前宣墨來時留給他的，說是可解百毒，也可解酒。
還是見她醉酒的模樣太難受，他才想起來這東西的。
姜梨聽言，精致的雙眸蹙起，她偏開頭不再去看。
埋在他胸膛處的嗓音傳出去，悶悶的，“不要，一看就很苦。”
藥都是股苦味，才別想著騙她，她才不吃。
她怕疼當屬第一，第二便是怕苦。
顧珽見此薄唇輕抿，真是醉了也有小機靈，並不完全蠢。
“甜的。”
“快吃了。”若是不吃，明日起來就該頭疼了。
顧珽不會哄小孩子喝藥，自幼時那場變數到現在，他也從不畏懼喝藥，比這還要苦上百倍的藥他仍可以不皺眉頭的咽下。
此時對著姜梨，已經是用了上百倍的耐心了。
若不是怕她又哭，他早強迫著塞給她了。
姜梨緊緊皺了皺眉頭，思索他話裏的真實性。
醉酒後的小腦袋也含含糊糊的，但盡管如此，下意識裏相信自家夫君不會騙她，猶豫片刻後，才就著他餵藥的姿勢，將那粒藥丸咽了進去。
這樣順著手吃東西，舌尖不可避免的會觸碰到指尖。
少女柔軟的小舌從指腹一觸及離，軟軟的又濕漉漉。
明明那舌/尖只是溫熱，但顧珽卻覺得分外的燙。
燙得他掌心倏爾便垂在身側，忍不住攥緊了那只方才被她舌頭/舔/過的手。
力道極大，手背青筋寸寸鼓起。
夫君真的沒騙她，這是她吃過最甜的藥了。
“這藥好甜，真的不苦。”
顧珽也沒吃過這藥，哪能知道苦不苦，方才說不苦也只是為了哄她吃藥罷了。
現在對著那雙亮晶晶的眸子，他心中無端端的生出些負罪感。
他單手抵著唇，輕咳了聲，“都說了我不會騙你。”
少女嗓音溢滿了軟糯，小手揪著他衣袍偷笑。
“嘻嘻，藥甜，但是沒有夫君的親親甜。”
要說起來，還得是夫君的親親最甜了。
又在用這副懵懂的模樣勾他！
當真該罰。
顧珽舌尖抵了抵後槽牙，舌尖處傳來的觸痛感勉強拉回了幾分理智。
他劍眉蹙起，將人拉進了些，微俯下身。
兩人間的距離倏然離近了些許，鼻尖相觸，就連雙唇也不過只有幾毫厘的距離。
顧珽氣息沈沈，聲音也是格外的啞，藏滿了心內深處的/欲/念/，“姜……柔，我最後警告你一次，少勾/我。”
既然這小騙子不承認，他也不戳破。
還是叫了她姜柔。
姜梨眨巴著眼睛，看著面前放大的男子俊顏，雙手揪緊了他的衣襟，楞楞的不知所措。
好半晌才回過神來。
想起前兩次他都叫自己姜柔，她莫名心尖處有些酸澀，軟著嗓音道：“夫君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喚我姜柔了？”
若是要一輩子都頂著長姐的名字過，還不如殺了她算了。
即便是自己選的路，她現在心頭也不知道為什麽，有些難受。
顧珽微怔，深邃的眸子瞇起，“那叫你什麽？”
這是喝醉了酒，打算讓他叫她真名了？
卻見少女笑得俏皮又甜膩，“夫君日後喚我……
甜甜呀。”
即使是喝醉了酒，潛意識裏的姜梨也牢牢記住了時刻不能暴露，
在本名要出口的時候便驟然剎住了車。
甜甜是她的小字，幼時只有外祖父疼她，小字也是外祖給取的。
這個小字也沒什麽特殊的含義，只是因為梨子味道都是甜甜的，外祖也希望她餘生能過得甜，所以才叫甜甜。
舌尖頂了頂上顎，顧珽將那兩個字反覆在唇/齒中碾磨，縱使面無表情，卻無聲的喚了一遍又一遍，
“甜甜……”
-
翌日，剛下早朝。
顧珽坐在馬車中好整以暇，流川坐在外面駕著馬。
自打那日姜梨給車夫下/藥以後，他就信不過那些車夫，也怕姜梨又會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來，所以這車夫的擔子也一並扔給了流川。
正當要駛向分岔口時，流川就聽見車中傳來了句男子涼薄的嗓音，
“去珍品閣。”
流川心下暗自一驚，卻恭順的將馬車駛向了珍品閣的方向。
不知為何，他便想起了昨日晚間的事兒。
珍品閣可是京中最好最大的首飾鋪子，京中的世家女子多半以珍品閣的首飾為上，店鋪聲勢也打的響亮，即便是男子，大抵也都聽過珍品閣的大名。
看來……主子是真要給夫人挑首飾了。
顧珽本是打算遣人去買套首飾的，但腦中卻總是浮現出姜梨的一顰一笑。
尤其是她不著寸縷時，那能驚動了他心的妖媚模樣。
鬼使神差的，他趕在珍品閣與顧府的分岔路前，讓流川改道去珍品閣。
不消多時便到了。
掌櫃的是個人精，一見顧珽眼就亮了亮。
珍品閣做得是女子生意，一般來他家鋪子裏的也多是女子，男子相對少見些，但男子幾乎都是不會講價的，說買就是真要買，一單能賺上不少。
現在瞧著顧珽尚未褪下的官服，掌櫃的心裏就明白了幾分。
這滿朝文武，要說坐輪椅的便只能是那個人了……
這可是如今的朝堂新貴，可不是掏不出銀子的主。
掌櫃的思忖至此，臉上含滿了笑，躬身就走上前，“請問貴客想買什麽首飾？”
“頭面，一整套”
顧珽言簡意賅。
掌櫃的聽言轉了轉眼珠，也不多話，徑自就將人請上了二樓。
二樓的首飾要比一樓好上許多，琳瑯滿目的，盡是些少見的材質做成的首飾，價格也高昂不少。
“貴客還請自己挑選，這二樓的都是整套的頭面，遠比一樓要好上許多。”
顧珽並不了解女子首飾，神情一時有些懨，隨意的瞥了兩眼墻面上琳瑯滿目的東西。
眼花繚亂，那些金釵銀釵的，光看著都沈。
也不知戴在姜梨頭上，會不會壓垮了她纖細的脖頸。
指腹無意識的輕撚了撚，顧珽匆匆的瞥了眼，忽而間餘光看見了套流光溢彩的首飾。
定睛看去，才見著是用動物模樣做出來的整套首飾。
有兔子為原型的，也有貓兒的……
顧珽雙眸黯了黯，不由回想起姜梨的模樣。
倏爾便想起她眼眶紅紅的模樣，不正像只兔子，瞧著可憐又委屈；醉酒後會氣會嬌嗔，也像只撓動他心的小貓。
倒是襯她。
微勾了勾唇，伸手指了指那兩套首飾，顧珽嗓音淡淡，“那兩套，包起來。”
-
待到出了珍品閣回府的時候，已是到了晚膳的時間了。
眼前就是正院了，按著前幾日的情形來看，姜梨準會嬌嬌的喚他“夫君”，若是他回得晚了，她便等到他回府時再一起用膳。
好似不會覺得餓一般。
顧珽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小匣子，他還是頭回像是帶了個燙手山芋，不知該如何給她。
也不知道，
她會不會喜歡……
作者有話說：
兒子好甜，邊碼邊姨母笑嘿嘿嘿
感覺這本的本質就是個小甜餅（對手指）
現在急著出門啦，回來可能會精修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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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珽腦子裏盡是她方才那副勾/人的嫵/媚/樣兒。
喉結滾動, 他靠在浴桶上，閉眸沈思，連帶著神情都帶著幾分懨。
紅燭早已燃至底端, 他也並未叫人進來點上燭火, 房中漆黑一片。
好似唯有這般與黑夜交/融/，並著周身冰冷的水流，才能將心內的躁意消褪幾許。
也正因現在閉眸沈思，他才有時間想清楚近日發生的事。
此刻隱約的有些明白，
以後……
怕是要栽在她手掌心了。
待到燥熱都已不再, 流川催促了好幾遍之後, 顧珽才出了耳房, 回了正院。
原因無它, 只因為他下意識的有些想要避開她。
門外的綠蕘低喚了句, “大人”。
顧珽輕點了下頭, 算是應答。
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是, 待到他推門進了房時，姜梨正坐在小榻上, 雙眸惺忪，明明困得不行了, 卻還是用手支著額頭, 強撐著沒有睡著。
顧珽瞬間明白，她在等自己。
姜梨見他進門了, 嬌聲笑著甜甜的喚了句，“夫君。”
綠蕘也是發自內心的怕他，是以說洗十遍也是真的給姜梨洗了十次, 除去她吐氣時喉中還夾了幾分酒味, 周身確實沒有丁點味道。
“唔, 等了夫君半刻鐘了，夫君做什麽去啦？”
她都坐在這裏等了許久了，可是夫君一直沒回來。
要不是為了等夫君，她早都睡了。
顧珽聞言，淡淡瞥了眼她，只見床榻上的少女坐在榻沿處，好似見了他就並不困了似得，她未穿鞋襪，白嫩的雙腳此時正蕩在半空中晃。
姜梨即便是對了上他幽暗的雙眸，這舉動做的也並沒半分危機感。
好似並沒意識到剛才尚未成功發生的事兒是怎樣的。
盡是股嬌憨的姿態。
顧珽索性將頭撇開，淡聲應了句，“沐浴。”
還能是做什麽，也就洗了幾次冷水澡。
姜梨嘟著腮幫子，悶悶的應了聲：“哦。”
“酒還沒醒，嗯？”
顧珽現在身上只著了件純白色的中衣，披的略有些隨意，衣襟領口微開在半空，露出精致的鎖骨線，此時微靠在輪椅靠背上，語氣慵懶而散漫。
話語雖是個疑問句，但那語氣萬分肯定。
瞧她面上仍舊泛著的紅來看，酒應當也是沒有醒的。
他都不知道問這一句做什麽。
姜梨張開了雙臂，並沒答話，歪著腦袋躊躇著問道：“夫君，可以抱抱嗎。”
食髓知味，她快要習慣待在夫君懷中的感覺了。
顧珽瞥了她一眼，倏爾滑動輪椅轉過了身。
他有心想要離她遠些，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涼薄寡情，“不可以。”
姜梨都決定要抱抱了，現在酒意還未完全清醒，不高興的嘟了嘟嘴，一邊從榻上站起身，伸手就欲要抱他。
可她也是真的太過高估了自己，剛站起身就雙腳相絆，一個重心不穩，左腳抵在了右腳上，直直的就朝著木質的輪椅背上倒去。
顧珽的輪椅是楚帝親自下旨命人做的，用得都是最為堅/韌/的木頭，瞧上去就知道會很疼。
姜梨心裏都做好要被撞疼的準備了，哪料他突然回身，預想中堅/硬的椅背就成了他的懷抱。
果然還是夫君最厲害。
她笑得很甜，“嘻嘻，就知道夫君不會不管我的。”
顧珽瞧著她這副撒嬌不走的模樣，幾不可聞的輕嘆了口氣。
剛才若不是他餘光正巧瞄見，現在這蠢貨頭上怕是能有個大包了。
姜梨邊說，還用小腦袋往他的心口蹭。
這動作像極了霜顧那只小貓蹭親近之人的舉動，依賴之意盡顯。
顧珽本想將她推開，但想到懷裏的人仍舊酒意未消，默了片刻，終是沒能狠心的將她推開。
若是就這樣把她推開，按著這人身嬌體弱的毛病，怕是站不穩就直接摔倒在地上。
到時候又得哭了。
他擡手，指腹輕揉了揉眉心。
他現在斷了雙腿，只是個殘廢，不同於從前的在自己。
什麽都做不了，也什麽都給不了她。
但這個小騙子屬實是太會撒嬌了。
若是她總是這樣，那他……
突地，顧珽如往日般冷下了臉，薄唇輕啟，“下不為例。”
話語落地有聲。
偏偏姜梨才不信什麽下不為例。
夫君方才都親了她了，明明只差一步就能釀釀醬醬，怎麽又開始這樣了。
好討厭。
酒意上頭的後果就是所有感知都被放大，包括那份名為委屈的情緒。
借著現在被摟在懷裏的姿勢，她雙手順勢環住他的脖頸，小聲的嗚咽起來，“你是流氓，流氓！親了我還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，要抱抱還不肯，壞蛋，大壞蛋！”
少女哭聲像小貓，哭腔也細細碎碎的，讓人一看就覺得心疼。
姜梨現在委屈又不高興，這哭聲半分都沒被壓制，透過屏風與幕簾，就傳到了屋外。
門外提著燈籠的綠蕘聽得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據她所知，敢罵大人的，夫人還得當屬頭一份。
尤其是罵了流氓又罵的壞蛋的，居然還能活到現在，這才令人稱奇。
一瞬間裏，綠蕘對自家夫人的崇拜拔高到了個新高度。
房中的顧珽微垂眉目，看了眼正罵得起勁的人。
不過他也只是淡淡看著她，反駁與冷臉都沒有。
她怎麽罵他都無所謂，只是對上那雙蘊滿了淚的眸子時，顧珽微擰了擰眉心，嗓音有些低沈。
“不許哭了。”
每次一哭就哭個沒完，還會擾他心智。
話裏都是股不容抵抗的意味。
姜梨拗不過他，抿了抿唇，只得強迫停了哭，因為停的有些太急促，還打了個哭嗝。
眼眶也是濕漉漉的，蓄滿了淚水，瞧著好不可憐。
顧珽狠了狠心的移開頭，嗓音涼涼，
“別裝可憐。”
姜梨委屈的直撇嘴。
她哪裏有裝可憐，分明就是真的委屈。
越是這麽想，她就愈發的委屈，剛停下的哭又有了要開始的趨勢。
白嫩的指尖一個勁兒的戳面前的男子胸口，嬌聲的嗓音裏全是對他的控訴，“嗚嗚，分明是你自己要親親的，現在還說我裝可憐，你……你是壞人！”
少女嬌聲嬌氣的，嗓音裏還帶了股特有的嗲，聽在耳裏，換了誰也不忍心開口說一句重話。
即便是顧珽也不例外。
尤其是從她嘴裏說出的“親親”兩個字，軟軟糯糯的，還有些勾人。
剛熄滅的火又有燃起來的趨勢。
那幾次的冷水澡也不知是不是白洗了。
顧珽低頭，仔細的盯著她每個神態，好半晌後才啞聲說道：“知不知道你自己今夜都在做些什麽？”
雖說他從不是會為難自己的人，但……
她今夜醉了酒，雖然不是君子，他也不是會趁人之危的人。
都說酒後才吐真話，那些從她口中說出的喜歡他的話，都讓他心尖顫動。
……
顧珽低下頭，看了眼少女身軀下，自己殘破不堪的雙腿。
就他自己現在這副模樣，能做什麽……
可惜姜梨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，迷迷糊糊的睜開眼，還皺起了小鼻子，鼓起腮幫子就低聲嘟囔了句——
“哼，遲早有天會圓房的，總有能把你強/上/的一天……”
這聲音雖然小，可此時房中並沒有別的響動，空寂如也，所以顧珽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。
全都一字不落的進了他的耳朵裏。
她好似下了決心，“圓房”二字說得格外堅定。
顧珽垂眸看了眼賴在他懷裏，怎麽都不願意起身的人，喉頭不由滾了滾。
再聯想到她所說的“圓房”……
那隱匿在暗處的耳尖，漸漸有發紅的趨勢。
就這嬌氣包的樣兒，還說要強/上/他？
真不知道真到了那個時候，還能不能大義凜然的再說一次。
至於誰/上/誰……
那還真不一定。
顧珽抿了抿唇，也只當沒聽見這句嘟囔，不做答覆。
姜梨撇了撇嘴，見他一直都不說話，心裏有些氣湧上來，雙手也從他脖頸處挪開。
顧珽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舉動。
不知為何，本來只有五/分的躁/意，在察覺到她要離開的舉動後，變成了八/九/分。
卻不料下一刻，那雙手改為了抱住他精壯的腰身。
緊緊箍著他的腰，臉也貼在他胸膛上。
顧珽：“……”
活了二十多年，今日算是知道什麽叫做大起大落了。
姜梨正瞇著雙眸，只聽見頭頂傳來了聲低嘆，下一刻身邊就有些響動。
忍不住睜開眼看去，就見一粒藥丸被放在了自己唇邊。
那藥丸聞起來都泛著股苦味。
她後知後覺的問道：“什麽東西呀？”
顧珽嗓音清冷，斂起眉心看了她一眼。
“解酒藥。”
這藥還是之前宣墨來時留給他的，說是可解百毒，也可解酒。
還是見她醉酒的模樣太難受，他才想起來這東西的。
姜梨聽言，精致的雙眸蹙起，她偏開頭不再去看。
埋在他胸膛處的嗓音傳出去，悶悶的，“不要，一看就很苦。”
藥都是股苦味，才別想著騙她，她才不吃。
她怕疼當屬第一，第二便是怕苦。
顧珽見此薄唇輕抿，真是醉了也有小機靈，並不完全蠢。
“甜的。”
“快吃了。”若是不吃，明日起來就該頭疼了。
顧珽不會哄小孩子喝藥，自幼時那場變數到現在，他也從不畏懼喝藥，比這還要苦上百倍的藥他仍可以不皺眉頭的咽下。
此時對著姜梨，已經是用了上百倍的耐心了。
若不是怕她又哭，他早強迫著塞給她了。
姜梨緊緊皺了皺眉頭，思索他話裏的真實性。
醉酒後的小腦袋也含含糊糊的，但盡管如此，下意識裏相信自家夫君不會騙她，猶豫片刻後，才就著他餵藥的姿勢，將那粒藥丸咽了進去。
這樣順著手吃東西，舌尖不可避免的會觸碰到指尖。
少女柔軟的小舌從指腹一觸及離，軟軟的又濕漉漉。
明明那舌/尖只是溫熱，但顧珽卻覺得分外的燙。
燙得他掌心倏爾便垂在身側，忍不住攥緊了那只方才被她舌頭/舔/過的手。
力道極大，手背青筋寸寸鼓起。
夫君真的沒騙她，這是她吃過最甜的藥了。
“這藥好甜，真的不苦。”
顧珽也沒吃過這藥，哪能知道苦不苦，方才說不苦也只是為了哄她吃藥罷了。
現在對著那雙亮晶晶的眸子，他心中無端端的生出些負罪感。
他單手抵著唇，輕咳了聲，“都說了我不會騙你。”
少女嗓音溢滿了軟糯，小手揪著他衣袍偷笑。
“嘻嘻，藥甜，但是沒有夫君的親親甜。”
要說起來，還得是夫君的親親最甜了。
又在用這副懵懂的模樣勾他！
當真該罰。
顧珽舌尖抵了抵後槽牙，舌尖處傳來的觸痛感勉強拉回了幾分理智。
他劍眉蹙起，將人拉進了些，微俯下身。
兩人間的距離倏然離近了些許，鼻尖相觸，就連雙唇也不過只有幾毫厘的距離。
顧珽氣息沈沈，聲音也是格外的啞，藏滿了心內深處的/欲/念/，“姜……柔，我最後警告你一次，少勾/我。”
既然這小騙子不承認，他也不戳破。
還是叫了她姜柔。
姜梨眨巴著眼睛，看著面前放大的男子俊顏，雙手揪緊了他的衣襟，楞楞的不知所措。
好半晌才回過神來。
想起前兩次他都叫自己姜柔，她莫名心尖處有些酸澀，軟著嗓音道：“夫君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喚我姜柔了？”
若是要一輩子都頂著長姐的名字過，還不如殺了她算了。
即便是自己選的路，她現在心頭也不知道為什麽，有些難受。
顧珽微怔，深邃的眸子瞇起，“那叫你什麽？”
這是喝醉了酒，打算讓他叫她真名了？
卻見少女笑得俏皮又甜膩，“夫君日後喚我……
甜甜呀。”
即使是喝醉了酒，潛意識裏的姜梨也牢牢記住了時刻不能暴露，
在本名要出口的時候便驟然剎住了車。
甜甜是她的小字，幼時只有外祖父疼她，小字也是外祖給取的。
這個小字也沒什麽特殊的含義，只是因為梨子味道都是甜甜的，外祖也希望她餘生能過得甜，所以才叫甜甜。
舌尖頂了頂上顎，顧珽將那兩個字反覆在唇/齒中碾磨，縱使面無表情，卻無聲的喚了一遍又一遍，
“甜甜……”
-
翌日，剛下早朝。
顧珽坐在馬車中好整以暇，流川坐在外面駕著馬。
自打那日姜梨給車夫下/藥以後，他就信不過那些車夫，也怕姜梨又會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來，所以這車夫的擔子也一並扔給了流川。
正當要駛向分岔口時，流川就聽見車中傳來了句男子涼薄的嗓音，
“去珍品閣。”
流川心下暗自一驚，卻恭順的將馬車駛向了珍品閣的方向。
不知為何，他便想起了昨日晚間的事兒。
珍品閣可是京中最好最大的首飾鋪子，京中的世家女子多半以珍品閣的首飾為上，店鋪聲勢也打的響亮，即便是男子，大抵也都聽過珍品閣的大名。
看來……主子是真要給夫人挑首飾了。
顧珽本是打算遣人去買套首飾的，但腦中卻總是浮現出姜梨的一顰一笑。
尤其是她不著寸縷時，那能驚動了他心的妖媚模樣。
鬼使神差的，他趕在珍品閣與顧府的分岔路前，讓流川改道去珍品閣。
不消多時便到了。
掌櫃的是個人精，一見顧珽眼就亮了亮。
珍品閣做得是女子生意，一般來他家鋪子裏的也多是女子，男子相對少見些，但男子幾乎都是不會講價的，說買就是真要買，一單能賺上不少。
現在瞧著顧珽尚未褪下的官服，掌櫃的心裏就明白了幾分。
這滿朝文武，要說坐輪椅的便只能是那個人了……
這可是如今的朝堂新貴，可不是掏不出銀子的主。
掌櫃的思忖至此，臉上含滿了笑，躬身就走上前，“請問貴客想買什麽首飾？”
“頭面，一整套”
顧珽言簡意賅。
掌櫃的聽言轉了轉眼珠，也不多話，徑自就將人請上了二樓。
二樓的首飾要比一樓好上許多，琳瑯滿目的，盡是些少見的材質做成的首飾，價格也高昂不少。
“貴客還請自己挑選，這二樓的都是整套的頭面，遠比一樓要好上許多。”
顧珽並不了解女子首飾，神情一時有些懨，隨意的瞥了兩眼墻面上琳瑯滿目的東西。
眼花繚亂，那些金釵銀釵的，光看著都沈。
也不知戴在姜梨頭上，會不會壓垮了她纖細的脖頸。
指腹無意識的輕撚了撚，顧珽匆匆的瞥了眼，忽而間餘光看見了套流光溢彩的首飾。
定睛看去，才見著是用動物模樣做出來的整套首飾。
有兔子為原型的，也有貓兒的……
顧珽雙眸黯了黯，不由回想起姜梨的模樣。
倏爾便想起她眼眶紅紅的模樣，不正像只兔子，瞧著可憐又委屈；醉酒後會氣會嬌嗔，也像只撓動他心的小貓。
倒是襯她。
微勾了勾唇，伸手指了指那兩套首飾，顧珽嗓音淡淡，“那兩套，包起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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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到出了珍品閣回府的時候，已是到了晚膳的時間了。
眼前就是正院了，按著前幾日的情形來看，姜梨準會嬌嬌的喚他“夫君”，若是他回得晚了，她便等到他回府時再一起用膳。
好似不會覺得餓一般。
顧珽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小匣子，他還是頭回像是帶了個燙手山芋，不知該如何給她。
也不知道，
她會不會喜歡……
作者有話說：
兒子好甜，邊碼邊姨母笑嘿嘿嘿
感覺這本的本質就是個小甜餅（對手指）
現在急著出門啦，回來可能會精修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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